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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是不想這樣的,真的。

為什麼大家都要離開我呢?

因為交了男女朋友所以嗎?

因為要考試了所以嗎?

一個人真的,很寂寞啊……。

因為心情很鬱悶,那天我沒有外面待多久,回家之後發現老爸不在家,原本以為他是去哪個朋友家打擾了,以為他過幾個小時之後就會回來。可是,我等到隔天早上,還是沒有消息。

然後我開始打電話,結果無論是哪個親戚都沒有一個人知道我爸人在哪裡。

從那天起,我就沒有去過學校了,整天窩在家裡。

電話跟電鈴的聲音我都完全無視,每天起床之後就只是縮在角落裡,不知道要做什麼才好,一天只吃一餐,其他的時間都在發呆。

因為怕沒有水電,所以有去便利商店繳帳單,但是不想接電話,所以沒有繳電話費。

後來,大概過了一個星期之後,我再也忍受不了一個人待在家裡了。我到每個老爸有可能在的地方去找,他以前的公司,以前的學校,以前的房子,以前我們家曾經一起去玩過的地方,全部都找遍了,就是沒有。

明明媽過世之前把老爸交給我照顧,我這是什麼窩囊的樣子?

回想起來,我一直都是為他們而活的,照著他們的意思做事、念書,當個重人口中的好孩子,對於這種被他們半掌控的生活我並沒有什麼不滿,如果沒有其他事情想做的話,其實我也覺得照著他們所講的路活下去應該也不錯,雖然這樣子的人生聽起來還蠻平淡的,但是只要可以平平安安的壽終正寢,人為什麼還要刻意去追求波瀾壯闊?

然而,他們竟然要求了我之後就走了!

那這樣當初我為了他們喜歡的未來做得這麼辛苦到底有什麼意義?

為什麼?既然要這麼早走的話為什麼當初要那樣要求我?

這樣子,面對我接下來碰到的人生,我要用什麼理由活下去?

我一個人一邊煩惱這些問題,不知不覺走到了教會的門前。

我當初為什麼要敲門呢?我也不知道,只是看到那扇門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就覺得這裡應該可以找到地方讓我睡覺,所以我就敲了。

神父果然是個好人啊……不問我為什麼會用這副德性來投靠他,還給我熱騰騰的飯吃,那個時候我已經餓了一整天了,在那之前我完全不知道吃飽飯原來是這麼幸福的事情……。

本來神父還想借浴室給我洗澡的,但是我拒絕了。理由……不太清楚,可能那個時候我不想洗澡吧。

後來,他甚至把床讓給我睡,自己去睡在禮拜堂那又硬又冷的長板凳上,真的讓我覺得很對不起他。

那天我睡到半夜,因為感覺全身很癢,就從床上爬起來,發現白白淨淨的床單上有好多黑黑黃黃的泥土跟汙漬。那個時候我很慌張,人家好心借給我的床居然被我弄成這個樣子,真的太對不起神父了。

我偷偷溜到禮拜堂去看,發現神父還在睡,一時半刻醒不來的樣子。

既然問題還沒有被發現,我就打算彌補一下,看看可不可以把這件事當作沒有發生過。

不能用水,用水的話水會髒掉,那麼乾脆就用火燒吧,這樣就不會留下痕跡了!

於是,我從後門溜出去,到附近的加油站去買了一寶特瓶的汽油。神父家裡雖然有很多經書,但那是人家的東西,我不能隨便撕來當火種來用。神父沒有抽菸的習慣,但是在他的房間裡找得到打火機,我猜應該是要拿來點蠟燭用的吧?

火真的是非常漂亮的東西啊!將被汽油沾濕的棉被點燃之後,我還站在旁邊看了一陣子呢!

可是,火不僅僅把髒東西燒掉,連整張床都便得焦黑,我被不斷竄出的濃煙嚇到了,完全忘記神父還在裡面這件事情,就一個人跑出來了。

隔天我看新聞,新聞上提到那間教會遭到不知名的人士縱火,數十年的古蹟付之一炬,警方懷疑是人為縱火,現在正朝那個方向全力調查當中。

我被自己所幹的好事嚇到了,從那之後我白天哪裡也不敢去,一個人躲在家裡,但是只有自己一個人的家實在是太嚇人了,所以我只好晚上的時候偷偷跑出去散散心。

一想到我可能害死了神父,我非常害怕,害怕的每天晚上都睡不好,一旦睡著就會看到全身纏繞著火焰的神父用非常可怕的眼神看著我。

對不起啊,神父,我不是真心想要燒死你的,我也不知道我那個時候是怎麼想的,竟然會放火燒床!吶,曉月,我是不是已經不正常了?

然後昨天,我經過公園的時候,有一群人圍在矮牆附近聊天,那是一群住在附近的中輟國中生,用成熟的裝扮和飾品想要讓自己不被小看的一群人,平時他們就會像這個樣子晚上不回家在公園鬼混。

不過,如今的我也沒有什麼資格數落他們了。

他們就不太親切的把我叫過去,我沒有理會他們,他們就因此動了肝火。他們靠過來向我挑釁,正當他們裡面其中一個人準備報上自己背後是哪路大哥在罩的時候,我的刀子就在她的手上劃了一刀。

咦?我什麼那個時候我會帶著刀呢?

算了,反正也不重要。

之後的過程我也不是記得很清楚,總之,他門一群人圍上來想要撂倒我,但是最後每個人都被我砍到噴血,如果我以前的教練知道我把功夫用在這種地方,一定不只是氣得跳繳了。

結果,他們就全部被我砍倒在地上了,因為如果用刺的話,這種沒有血槽的短刀會拔不出來,所以我全部都用崁的跟削的喔!

而且,明明我身上的血是最多的,我卻一點傷都沒有喔!

呵呵呵,呵呵呵呵。

砍人的感覺真的好噁心啊……真得噁心到讓人通體舒暢的程度啊……下第一刀的時候還有點猶豫,所以位置有點偏掉,原本是打算切手腕的結果卻削到手臂,可是那之後我救越來越準了,感覺刀子就像是自己身體的一部份一樣,腦袋一片空白,在出現想法之前身體就會自己彈出去,這種境界我是第一次達到……真是太厲害了……難怪會有人那麼熱中武術,那種感覺真的是只要體驗一次之後,就欲罷不能了啊!

不過,曉月,我這麼做是不對的吧?

雖然我現在已經沒辦法判斷是非對錯了,但是就算腦袋沒辦法思考,以前裝進腦袋裡面的東西暫時還沒忘記。刑法第兩百七十一條,殺害他人生命者處死刑、無期徒刑或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我做了犯法的事情,已經不能再向以前一樣,道歉就可以了事了吧!

吶,曉月,我該怎麼辦才好?」

夕陽從最裡面的窗戶射進來,橘紅色的矩形就這樣子橫越過他們兩人的身上,不知道為什麼,曉月的腦袋裡放起了輕柔的背景音樂,是德佛札克的新世界交響曲,曾經被改編成名為《望故鄉》的這首曲子,感覺非常適合現在的這種情景。

曉月沒有回答晨瀚的問題。

她輕輕的捧起晨瀚的臉頰,用手指揩掉眼淚,在可以感覺到彼此呼吸的距離下,靜靜的端詳著他的表情。

然後,她把自己的臉迎了上去。

那是帶有點鹹味,缺乏水分的輕吻。

 

接下來的日子裡,兩個人度過了一段相對比較起來還算平靜的時間。

現在晨瀚每天晚上如果不抱著曉月的話,就會吵吵鬧鬧不肯睡覺。到了這種地步,曉月有點搞不清楚自己究竟是人質還是保母了。當然,因為他身上的味道真的是糟糕到不行,被綁第二天的晚上她就半強迫地把晨瀚推進浴室裡了。

其他的部份感覺就跟以前沒有兩樣,只是現在他的話變的比較少,偶爾曉月走開的時候還會神秘兮兮的拿出紙筆來,不知道都在寫些什麼。

關於那幾個被晨瀚砍殺的不良少年,新聞到目前為止都沒有報上來過,是因為記者人力不足,還是因為警方下了情報封鎖呢?根據以往的經驗來看,明明這類型的新聞是那些媒體記者最喜歡的菜色之一,案件發生都已經過了四天,居然一點消息也沒有,真是詭異。

隔著餐桌看著現在正在吃飯的晨瀚,曉月心裡不禁想著,這會不會是老天爺給他的一個機會呢?

說起來,自己也已經四天沒跟家裡聯絡了,父母應該都很擔心吧?搞不好已經報警協尋了。回去之後該怎麼跟家裡的人解釋呢?想到這裡曉月便忍不住長嘆一口氣。

「唉……。」

一想到過了不久之後,自己就得回歸學生的本分,這讓曉月心情有點低落。

雖然體驗到這種在社會夾縫之中悠閒度日的生活,也才僅僅四天而已,原本的日常生活對於曉月來說,竟然已經顯得遙遠了起來。在曉月的感覺裡,她脫離這個社會的時間,感覺不像是僅僅過了四天那麼短暫的時間,而是更加長久,更加無垠的時間。

現在這種悠閒的生活,終究只是曇花一現嗎?

自己跟晨瀚的未來,會變成什麼樣子呢?

 

吃完晚飯之後,曉月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看著電視。他們之間的分工是這個樣子,曉月負責煮飯,其他像是打掃、洗碗之類的工作都是由晨瀚來包辦。本來曉月是想多分擔一些事情的,只是做為另一位當事人晨瀚用非常堅決的態度否決了曉月的這個提案。

現在,晨瀚背著一個橘色登山包從房間裡走出來。

「你要去哪裡?」

「我想去幫我媽掃墓。我爸可能在的地方我全部都找過了,現在就只剩下那裏沒有去過,或許他會跟我一樣,突然想要拔一拔母親墳上的雜草吧?」

晨瀚把走到玄關,一隻手放在鎖頭上。

「可是,現在已經很晚了……而且你想想看,如果你出去不小心被警察碰到得話,那該怎麼辦?」

「嗯,沒錯。所以我不會強求你跟著我去。」

晨瀚這麼說的同時笑了,非常自然地笑出來了。

一只以來總是板著一張臉的他,終於再度敞開心胸嶄露笑容了嗎?

但是,為什麼是挑在這種時候呢?

如果時間能夠往回撥一點,是不是這些令人傷心的事情就都不會發生了?

可惜的是,人類沒有時光機,這類的假設到頭來也只是讓自己平添感傷而已。

「過了這幾天,我應該算是想通了,所以等到這趟旅程結束之後,我就會把這一切的事情做個了結的。在怎麼說也是我一個人的任信,你不需要奉陪。」

這時的晨瀚,有一種像是霧氣一般虛幻的感覺,彷彿自己一伸出手,眼前的這個人就會立刻消失一樣。這種感覺讓曉月有種不太舒服的預感。

「你到現在為止給我添的麻煩還不算少嗎?多奉陪你一個也不會有什麼差別。要知道,被警察盯上的人可是你,我是天真善良無辜的老百姓,跟你一起出去你還要擔心我會不會不小心打公共電話報案呢!等我準備好就出門,在那之前給我老老實實的待著,聽到沒有?」曉月激動的的這麼說,說完之後人就跑進晨瀚父母的寢室,用力的甩上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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